国庆之际,秋天意外地降临。我瑟瑟发抖地拉开窗帘,仿佛魔鬼在施展魔法,狂风咆哮,暴雨无情地击打着窗户,树枝间响起犹如鬼魂爬行的嗖嗖声。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我竟感到了刺骨的寒冷。
突然间,一股渴望涌上心头,我想洗个脚。
几天前,父亲不顾繁忙的工作,利用假期飞奔回了故乡,而我,就这样被留在了这里。我躲进洗手间,开启热水器,端出一盆温暖的洗脚水,轻轻地将双脚浸泡其中。温暖从脚底蔓延至全身,但内心总感觉少了些什么。
思绪如蝴蝶般翩翩起舞,穿越风雨,飞向重庆市边境的那个小县城。我仿佛看到了层层梯田,鸭子时不时地从沉甸甸的谷穗间探出头来;依稀眼前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田野,那绿色,绿得耀眼,绿得充满生机;我仿佛梦回夏夜,与弟妹们依偎在长椅上,聆听蝈蝈的演奏,观赏星星的变幻,欢声笑语中,听父母讲述那无尽的往事……
我不禁惊呼一声,右脚用力一蹬,水花四溅。"缺失的,正是故乡啊!"
每年春节,都与故乡团聚。回到故乡,洗脚成了乡亲们晚上的必修课。腊月的家乡,虽无雪花,但天空白茫茫一片,如同鹅毛。北风如刀,刮过乡人的脸庞,锻炼着他们不屈的意志。双脚冻得如冰块,我渴望用手的温度去温暖它们,期待与家人一同洗脚的时刻。
风停了,月亮出现,夜幕悄然降临。一个巨大的脚盆摆放在大堂中央,我舀起热水,大家围坐在盆周围。祖父母、兄弟姐妹们闻声而来,一边闲聊着邻里家常,一边商量着冬日的农活。他们脱下沾满泥土的鞋子,将粗糙的双脚浸入蒸汽弥漫的水中。脚掌相互摩擦,水花四溅,如珠玉般洒落。突然,五岁的小侄女用她那嫩白的小脚丫踩在我的脚上,水珠俏皮地溅湿了每个人的大腿。随着惊呼声,一场嬉水战一触即发。爷爷加入战斗,他那双黄如泥土、布满青筋的大脚激起水花,带来了欢笑、家庭的温暖和故乡的灵魂。
然而此刻,洗脚的只有我一人。我默默地凝视水底,寂静无声——静得可以看见自己泪流满面的倒影。水面轻轻泛起涟漪,传来遥远的回声——亲爱的故乡,我曾是您怀抱中诞生的精灵,若您愿意,能否赐予我这在外奋斗的游子一丝细微如鹅毛般的关爱?
我愿在故乡,终老至死,与您长相依。